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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旬老盐工写下百万字“ 盐史”

作者:自贡融媒记者 张才/文 叶卫东/图 时间:2025/02/17 浏览次数:12

一个平凡人的家国情怀,

一段为盐场著书立传的漫长时光——

大安盐厂退休职工钟旭,编写出目前记录自贡盐场井灶最全面的书籍《盐场井灶录》(120 万字)、最详实的盐场历史人物传记《盐场倜傥》(40万字),参与编辑了《四川省志·盐业志》,翻译了华莱士·克劳福德所著的 《自流井盐业》等。 如今,没有任何专家头衔的 钟旭,已然是无数本土盐文化爱 好者眼里的“活历史”,心目中的“扫地僧”。他的行为被誉为平凡人的家国情怀。对此,他却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:“这是前辈留下的心血,我只是将尘封的资料重荐于世、撷艳分香……”

 

一家三代见证盐业兴衰

钟旭退休后,闲下来的第一件事是修钟氏家谱,从自流井区三台寺的渔家大院(即钟家院子,为钟氏祖宅)出发,沿着钟氏先辈的来时路,一路追寻到清康熙年间的“湖广填四川”。

远道而来的钟氏家族在盐都大地生根发芽,初以 农耕为主,兼读诗书。至20世纪三四十年代,钟旭的 爷爷钟国桢进入盐场讨生活,其主要工作是“吆牛脚杆”。

“尽管是力气活,却并不丢人。”钟旭称正常年份盐工待遇甚好,一人所得够养活全家五口,此外盐场还包伙食,规定了工人的菜金,早上有“浮汤肉(指肥 肉浮在汤面上)”,五天打一个大牙祭。

到钟旭父亲钟岳樵一辈,情况出现好转。钟岳樵读了几年私塾,便随陕西商人姚铸九学做生意。因其头脑灵活、勤学好问,钟岳樵很快就摸清了门道,看准时机先后买下了二十多个圈口日份(火井经营权,一日份即一天经营权)。后钟岳樵又改行从事盐业运销,先后担任重庆运商办事处主任以及运商同业会主席,负责协商并确定自贡引盐(外销食盐)价格。

抗战胜利后,钟岳樵作为“运商”代表,和“场商”代表侯策名一道当选盐务总局咨询委员。新中国成立后,钟岳樵作为自贡私立蜀光中学校董事会三名代表之一,顺利完成学校移交工作。1956年公私合营,钟 岳樵携名下产业并入建华盐厂(大安盐厂前身)三车间,工作至1979年退休。

“父亲一直工作到72岁,每天早上步行一个多小时到长堰塘(地名)上班,风雨无阻……”1979年钟旭顶替父亲进入大安盐厂土建队当了一名抬工。他印象最深的是抬“六牛石”,即6人一组抬一坨重600斤的条石,修真空制盐余热发电站时,一组抬工最高记录是一天抬200多坨“六牛石”,肩膀上磨得全是泡。

彼时,社会上掀起一股“学文化”热潮,全民求知若渴。大安盐厂规定,脱产学习的职工不但工资照发,连奖金都一分不少。1982年,只上过一年初中的钟旭 顺利考入自贡电大,毕业后成为大安盐厂职工学校老师。后来钟旭先后在厂志办公室、宣传科工作,还担任 过房屋管理员。2002年,因大安盐厂经营出现困难, 钟旭下岗后迫于生计赴外地打工。2008年,钟旭返回原单位参与房屋等资产处置,直至2012年大安盐厂停产、其本人正式退休。

 

退休后写下百万字“盐史”

从修家谱到为井盐著书立传,钟旭称其初衷是为了打发退 休后格外漫长的时光。为此,他留下了两大箱手稿、换了三台电脑。他将散落于各处的盐场史料收集起来,通过排比取舍、逐句 梳栉、采访核实、反复玩索,寻其义究其归……

“《盐场井灶录》有120万字,前前后后花了我10年时间。”钟旭表示,盐都大地曾密密麻麻分布了上万口盐井,每一口盐井都有相对应的岩口簿。在他的记忆里,大安盐厂生产资料办公室里岩口簿曾“堆成了一座小山包”,后来当他有心找寻时,这座“小山包”却已消失不见。

《盐场井灶录》勾勒出自贡井盐发展历史的主线,以自贡八大产盐区98个分段为章节,对有据可查的3232口井灶井址、开办时间、咸量、见功时间、凿办方式、推汲方式、推汲时间、井深、井径、卤水产量等参数一一进行考证记录。其特别之处在于参数后面附有类似大事记的“一句话简史”,下面还注明了资料出处 以及提供人姓名。

钟旭称自己并没有刻意为之,手头的工作便一环扣一环,且多为交叉进行。

例如,在编写《盐场井灶录》时,钟旭发现大安地区资料缺失,遍寻不着一度苦恼不已。机缘巧合,钟旭受邀参与编辑《四川 省志·盐业志》(时间为2014年至2020年,钟旭负责盐文化部分,完成初稿超过60万字)时,在对方提供的盐业历史资料当中,发现了大安地区所有井灶资料。

此外,钟旭在查阅档案资料的过程中,发现大量用毛笔书写的“书法作品”,遂产生了将其中的精品整理编辑成册的想法。目前,钟旭已推出《盐场藏烟——岳樵公残墨》一书,当中收录了父亲钟岳樵书写的契约、呈文、自作诗、扇面等。

在收集盐史资料的过程中,钟旭还发现了很多“发光”的盐 场历史人物,被他们身上的精彩故事所吸引,故有了后来洋洋洒 洒达40余万字的《盐场倜傥》。该书记叙了盐场的演变,川南盐务稽核分所历任经理、协理以及70多位真实的自贡盐场人物, 他们各自以独有的活动推动了盐场社会经济发展。

因遍寻中文译本而不得,钟旭还重拾自己读电大时学的“哑巴英语”,将加拿大人华莱士·克劳福德(公共卫生医学博士,参与创办华西协和大学)于百年前所著的《自流井盐业》翻译成中文。从一个外国人的角度,再现了昔日盐场繁荣景象。

1月3日,钟旭在家中接受自贡融媒记者采访时表示,目前自己手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撰写大安盐厂史,为此不惜耗费人生余下的光阴。

钟旭父子两代人工作过的大安盐厂,一度占全市食盐产量的二分之一,位列自贡四大盐厂之首。1987年至1991年,钟旭曾借调到新成立的厂志办公室参与编撰《大安盐厂志》。1992年厂志办撤销、编写工作停止,资料散佚各处。随着其他盐厂厂志的陆续问世,此事渐渐成了他的一块心病。

“虽责不在我,但仍有愧于心。”2021年,逾古稀之年的钟旭在家中电脑上敲出“盐场终结第一册第一卷”,意味着他为了完成自己以及原厂志办17名同事未竟之事,在没有专项资金支持、没得到任何帮助的情况下,以一己之力担起千斤重担。

接下来连续数月,钟旭每个工作日一大早就提着水杯,到市档案馆(大安盐厂停产后文字资料多移交至该处)抄写资料。在工作人员“这样抄到猴年马月哟”的善意提醒下,他用相机拍下了数以万计的照片,回到家中后导入电脑,将上面的内容摘抄下来然后再进行分类。如今4年时间过去了,钟旭已完成资料收集整理工作,他预计还要花上三至五年,超过200万字的 《盐场终结》(暂名)方才面世。

“到时候我的工作就会告一段落,至于究竟能有多少人看见,有多少人喜欢,就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。” 在《盐场倜傥》一书跨页,钟旭引用了司马迁《报任安书》 中的一句话“古者富贵而名摩灭,不可胜记,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。”

 

“封神”的盐场“活辞典”

钟旭称自己只是一名退休老者,成不了风流倜傥之人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在众多本土盐文化爱好者心目中,老人早已“封神”。

钟旭为人所佩服,其一在于自律。自退休后十几年如一日,早上 8 点准时“上 班”,晚上11点上床睡觉——除了吃饭及外出遛弯,每天伏案工作时间在8小时以上。

他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,唯独对“找回盐都”研学游活动的邀约来者不拒。此外他还把自己的全套书籍捐献给了活动主办方,自贡市首个民间公益图书馆—— 城市书房。

“两年来组织了十多场活动,钟老师基本上都在。”城市书房创始人古德表示, “找回盐都”活动不仅仅是一次全民寻根之旅,也是一个重新构建本土文化自信的过程,钟旭的参与起到了支撑和决定作用,其珍贵性不亚于沿途发现的任何盐业遗迹。

钟旭让人敬佩的另一方面在于其学识。在“寻访大自贡历史文化遗存”微信群内,钟旭被群友们奉为“活辞典”。平时从不在群内聊闲篇的他,一旦有群友提出盐史方面的问题,便会第一时间给出如手术刀般精准的答案。

“我有很多疑问,刚好在钟老师这里 找到了答案。”第30届自贡国际恐龙灯会总策划钟逸和钟旭相识多年,每逢春秋季节他们便相约到彩灯公园露天茶馆喝茶。

“他既不求名,也不为利,他不是简单地抄写资料,而是带着自己的历史观在做这件事。”在钟逸心目中,钟旭堪称功力深不可测的“扫地僧”,他在《了不起,钟老师!》一文中写道,自己总是按捺不住崇敬和好奇,询问古稀老人花费十年之功的目的和意义,对方回答:“这些材料几经离乱,细琐但珍贵,散佚较多,得之不易,而拢之也不易。”

钟逸称自己是除作者外,仔细通读 《盐场井灶录》第一人,为此花费了近两年时间。此外,他还主动提出,帮视力开始下 降的钟旭校对稿件。采访结束时,钟逸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,有一天刚刚上学的女儿问他,和其他城市名称相比“自贡”二字 怎么听起来有点怪?他回答,自贡两个字当中,藏了一个“井”字,这个隐去的“井” 才是这座城市的核心内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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